在5月底6月初全美掀起反警察暴力、反种族歧视示威浪潮的初期,纽约市出现了不和谐的插曲——一些怀抱其他目的的投机者趁着夜色对一些商铺进行打砸抢,碎了一地的玻璃渣、被洗劫一空的店铺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曼哈顿的商业区SoHo是受创最严重的地区之一,超过50家店铺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胆战心惊的店家们纷纷给店铺的门窗安上木板,令这个时尚达人出没的潮流圣地一夜之间成了「木板街」。



最近每当走过SoHo时,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往年这个时候,SoHo主干道百老汇街总是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占满,来自世界各地的潮流男女摩肩接踵。而如今因商铺纷纷在疫情中关闭,它成了纽约市最冷清的街道之一。商家树起的一块块木板更像是这个给这个城市的伤口打上的一块块补丁,让人不忍直视。

但今天,SoHo变得不同了——约有一百名艺术家响应「Art 2♥SoHo」活动的号召,聚集在SoHo中心地带及重要街道,现场在木板上创作以「黑人的命也是命」的壁画。

他们以艺术的形式反思这场运动的意义与影响,他们以画笔为迎接纽约市即将于6月22日开启的第二阶段重开以及SoHo的复苏献上了一份最美的礼物,更用一种充满爱与善意的方式与世界展开对话,试图治愈在疫情和种族歧视中受到创伤的人与城市。

这些壁画风格迥异,传达的思想也不尽相同,但都足以让人驻足沉思。



艺术家Calicho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在木板上绘制了一个巨大的彩色拳头,他站在画前举起了握拳的左手。
Calicho告诉我,他的作品传达的主题与「黑人的命也是命」有关。拳头象征着打破所有种族歧视的障碍,同时这个拳头也充满了爱的力量,「爱没有颜色之分,『黑人的命也是命』不仅仅是为了黑人,任何颜色的肤色都重要,每个人都重要。」



这张壁画让我想到Pink Floyd《月之暗面》的专辑封面,这张唱片探索了冲突、贪婪、时间流逝和精神疾病的主题,也很符合美国现在所面临的困境。



不少艺术家顶着高温创作壁画。「Art 2♥SoHo」其实最初在6月8日就已开启,目前已有约200名艺术家参与其中。这些艺术家中有的人自1970年代就在SoHo区生活及工作,也有旅居纽约的中国、埃及、希腊的艺术家,还有来自波士顿、新泽西、长岛的各族裔的艺术家。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一张被绘成警告通知的壁画,上面写着「致命病毒健康警告!如果你有以下症状请不要进入:种族主义、漠不关心、沉默。」



彩色的拼块中写着「付出多于索取」、「谢谢」、「带来改变」、「永不放弃」、「健康」等关键词。



壁画上画着6天前死于警察枪下的亚特兰大非裔男子Ray Shard Brooks的肖像,左边有一行字,「我们无法让时间倒回,但我们可以做出弥补。」



一名非裔艺术家坐在作品前开心地与路人交谈。他的壁画上一名黑人面前写着「欢迎来到丛林社会」的标语。



巨型壁画让游人纷纷驻足观看。



壁画上画着马丁·路德·金以及他说的「当我们对重要的事情保持沉默时,我们的生命开始走向终点」。



和平符号以及甘地的名言「成为你想要在这个世界看见的改变」。



这幅画简单几笔就勾勒出非裔的爵士乐文化,颇见功力。



壁画上写着「我们所获得的可以让我们活着,但我们所给予的才能成就我们的生活。」此外,还不忘呼吁人们通过投票选举出能够真正代表民众心声的官员。



日裔艺术家、石溪大学艺术系教授Nobuho Nagasawa认真地趴在地上绘制名为「蝉」的作品。

Nobuho Nagasawa说,今年夏日「十七年蝉」将化羽而出。这种蝉是北美洲穴居的蝉,在地底蛰伏17年始出,「当它们再次出现时,它们发出鸣叫求偶,在地面上只能生活6周左右的时间。但它们的生命是一种美妙的循环,它们代表着韧性和重生,这是我想向来到SoHo的人传递的信息。」

SoHo重开在即,以艺术的形式唤醒它意义非凡。

SoHo实际上是「South of Houston Street(豪斯顿街以南)」的缩写,也用来向英国伦敦的苏豪区(Soho)致敬。它在1960至70年代开始成为曼哈顿的新热门地段,因为当时一群艺术家被该区的廉价租金所吸引,纷纷进驻到此,令原本这里废弃的一间间工厂厂房变为了艺术工作室、摄影楼。其艺术先锋气质也带动邻近区域在随后的数十年内迅速发展。

但和纽约市其他许多「贵族化」的地区一样,这些艺术家的进驻及效应令该区房价水涨船高后,负担不起房租的艺术家又不得不纷纷出走,留下如今成为高端画廊、精品店、特色餐厅聚集的商业区。这种SoHo效应在美国许多城市也有出现。

如今,艺术家们回归街头,将原本布满玻璃碎渣的SoHo变成了一个露天艺术区及社会公共影响空间。他们用木板为画布,用颜料和画笔向公众和社会无声地传达团结、共情与爱的召唤,以及以积极的方式带来改变的愿望——这正是经过疫情和示威洗礼后越来越撕裂的美国所需要的。



参与壁画创作的「Soho社会影响」的成员Tristan Reginato说,「我们目的不是分散人们的注意力,我们需要创作出有影响力的艺术作品,来教育民众、启发民众。花鸟固然很美,会让你心情愉悦,但那是在分散人们对于现在发生的混乱的注意力。对于艺术家来说,让人们觉醒、传播爱和表达自我在现在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曼哈顿区长Gale Brewer也表示,在未来数周当商家恢复营业拆除木板时,纽约市会设法将这些壁画保存下来,有可能作为展览展出,以纪念其非凡意义。

正如纽约州长科莫在最后一次有关新冠疫情的每日记者会中说的那样,「在一天结束之时,我的朋友们,即便它是漫长的一天,而且它确实是漫长的一天,爱终将赢得胜利。永远。在面对这场疫情时,它将再次获胜。」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这些艺术家的行为让我看到了美国社会撕裂的伤口愈合、城市在疫情后重焕生机以及人们在分歧下达成共识的可能。
本文授权转自微信公众号【一只大苹果】